【隨筆】尋房記 (8)：Pre-decorated
在我開始找設計師規畫裝潢之前，還發生了另一段小插曲。
我很早以前就從別人的血淚教訓當中學到，不要太早讓老闆和同事知道自己買了房子。有次見到別部門一位相熟的大官當眾訓罵他的屬下，弄得對方面色鐵青的拂袖離去。我斗膽上前勸他幾句：『別這樣，待會兒要是他一回座就把辭呈丟出來，那就不好了……』那位大官虎著臉回答我：「他敢？最近剛買房子、背一大筆房貸，哪有那麼容易離職。」我聽完大驚，心想以後買房子千萬要低調，別有這種把柄落到老闆（或仇家）手裡。
可是由於決定簽約、需要開始 “賣股變現” 時，我已經成為公司正式發言體系的一份子，所以儘管我的位階還沒高到需要依法申報才能轉讓公司持股，我還是在道義上先向 Boss 做了 “口頭申報”，表明自己是因為需要現金才出脫手中累積六年的持股（之前的員工分紅和盈餘配股從來沒賣過），以及我會避開公告重大訊息前後數日的敏感時機等等。
Boss 對於我要賣股票這件事毫不在意（量妳這點兒水珠掉進人工湖裡也激不起啥波瀾），倒是對我要買房子的決定感到興味盎然：「妳有沒有多參觀別人的房子，再看看哪一種風格妳最喜歡？」
『沒有，』我聳聳肩，『我知道我喜歡的是什麼。而且，我已經決定好了。』
Boss 有點吃驚，「妳難道從來不曾在參觀別人的房子時對自己說，”This is exactly what I like. I wish this could be my house.”？」
『No, never.』我說。『我從來不曾想要擁有別人住的房子，不管那有多舒適或多豪華。我喜歡我現在要買的房子。』
Boss 笑了，「You are very disciplined.」（妳很有紀律）。
『這跟 discipline 沒有關係。』我說。『我喜歡我房子的地點和格局，另外還有一大部份的原因是，它是新成屋，我可以自己把它佈置成我想要的樣子。別人的房子弄得再好也不可能盡如我意。』
「可是這個世界上二手屋的供給量大得多，妳不可能永遠都只買新成屋啊。」Boss 說，「總也會遇到 “pre-decorated”（預先裝潢好的）房子吧。」
我搖頭。就算將來我有十倍的錢可以再買一個房子，我也會買新成屋來自己設計裝潢。
看見我的執拗，Boss 忽然變得嚴肅，「這就跟交男朋友一樣，妳不可能永遠都是遇到 25 歲、剛從學校畢業、對人生還有很多彈性的小男生。隨著年紀增長，妳將遇到的多數都是 “preset”、“pre-decorated” 的男人。妳怎麼辦？」
我默不作聲，像是挨了一棍。
以前我從沒想過原來 “選房子” 和 “挑男人” 這兩件事也可以拿來類比。我的《尋房記》其實也反映了我對感情的某些盲點或偏好嗎？
- 我預先設定了符合當時心境和需求的類型：離公司近的平面公寓。對於不在這個範圍內的選項（竹北的房子或獨棟透天厝）連看都不看，完全不想浪費彼此的時間。
- 我希望房間原本的格局就是我喜歡的樣子：我不想要大動干戈改隔間，就如同我相信人的本性是很難移的。
- 大格局可以是固定的，但我又希望它夠隨和、保留足夠的彈性可以配合我的習慣和需求，所以最好沒有太多預設的裝潢。
- 如果有過 “前任屋主”，她一定要搬離得夠乾淨。而且最好是夠久以前就搬走。
當我覺得自己準備好、可以再開始一段新戀情的時候，我也希望對方是這樣看我的：
- 如果我 ”不是你的型“ (If I’m not your type)，請你千萬不要來 approach 我。
- 我的 ”大格局“ 是固定的，請不要試圖在這些方面改造我。不然只是增加雙方的痛苦。
- 除此之外，我相信自己是一個明亮溫暖而隨和的人，可以做一個甜蜜貼心的女友。
- 我相信我可以再愛一個人，就像從來不曾被愛傷害過。
我是真心的這麼想。
編輯紀錄：
- 寫於 2007-05-17，最早發佈在無名小站《從竹科到矽谷》，後搬到 Blogger 並在隨意窩備份。
- 2019 年 9 月重新整理發佈於個人網站。
- 封面圖片：Photo by Matthew T Rader from Pexel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