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遊】欲待曲終尋問取人不見數峰青 — Jazz Bar @ Saratoga

歲月總是不斷的提醒我，不能把生命中美好的事物視為理所當然。他們像秋天的楓葉一樣絢爛但是稍縱即逝。

昨天帶弟弟和一位台灣同事到 The Plumed Horse — 我在灣區最愛的 Jazz Bar，才知道多年來一直在此駐唱的黑人鼓手 Med Daugherty 已經離開了。我還記得在這兒點的最後一首歌是《Monalisa》，對 Med 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I really love your performance; I will come here a lot.” 我甚至沒有買他們自己發行的 CD，因為我覺得這麼好聽的音樂一定要聽現場演奏，我一定會常常來…

我也還記得第一次來這兒，是 Jacqueline 和 Suzzanne 學姐帶我來的。那是我一生中第一個被音樂感動的夜晚。還有我第二次去的時候，Med 竟然認出我，連名帶姓喊出我的名字。我曾以為東方女子在他們眼中看起來都一樣，可是他竟然認出我來。我無法忘記那種溫馨的驚喜。

但為什麼後來我沒有更常來呢？是因為我誤以為他們會永永遠遠的在那裡嗎？Med 的年紀至少比我大三十歲，他是有可能隨時要退休的，而我當初怎麼會傻到以為他會永遠在那裡？

不知該如何形容我的愁悵。So sad…

後記：

Saratoga 位於南灣，在 San Jose 的西南方不遠。由於氣候宜人，生活機能良好，是退休老年人喜歡居住的地方。The Plumed Horse 是 Saratoga 最具歷史的高級餐廳之一，星期五與星期六晚上它的 Crazy Horse Lounge 有 Live Band 演奏。

店裡的客人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富裕且又懂得生活情趣的中老年人。看著他們在舞池裡親密的相擁而舞，一邊聽著華麗醉人的爵士樂，for one moment, I really wanted to trust in love again; I really wanted to flirt with someone, or to fall in love with someone.

我忍不住感嘆的對 Jacqueline 說，“真希望也有人可以愛我到老，當我五六十歲，或是七八十歲的時候，還有人會在週末的夜晚帶我出來喝一杯、跳舞和聽爵士樂……” Jacqueline 轉頭看了我一眼，“妳會不會想太多？眼前這些人，說不定他們也是彼此的第二春或第三者。”

說的也是。我好像聽到有什麼東西哐噹一聲碎裂…… 但這也許是為什麼他們能夠愛得比我投入。他們比我明白兩人相愛有多麼不容易；他們比我明白相聚的這一刻有多麼稍縱即逝。

曾經聽過蘇軾寫作《江城子》背後故事的人，會明白為什麼 “如有意，慕娉婷” 的白鷺沒有追上前去，為什麼最後只能 “人不見，數峰青”…

The Plumed Horse at Saratoga. 好地方。可是我不會再去了。

《江城子》蘇軾

鳳凰山上雨初晴　水風輕　晚霞明
一朵芙蓉　開過尚盈盈
何處飛來雙白鷺　如有意　慕娉婷

忽聞江上弄哀箏　苦含情　遣誰聽
煙斂雲收　依約是湘靈
欲待曲終尋問取　人不見　數峰青

留言：

Cliff Wang 於 2005-07-25

《江城子》蘇軾

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思量　自難忘
千里孤墳　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　塵滿面　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　小軒窗　正梳妝
相顧無言　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斷腸處　明月夜　短松岡

這個也不賴。

selinako 於 2005-07-25

To Cliff, 你引的這一首比較常見，是他懷念亡妻的作品。我引的那一首就比較少見，至少不會在高中國文補充教材裡讀到，因為這首詞裡紀念的是萍水相逢的婚外情，等於是古代版的《麥迪遜之橋》。蘇軾能把一段 “發乎情，止於禮” 的感情處理得那麼幽微委婉，真了不起…

Cliff Wang 於 2005-07-25

妳那一首一般標題是（江城子 – 湖上與張先同賦），所以江城子只是一個詞牌囉，白話一點是曲，那些內容是詞，這樣說是嗎？令我覺得奇怪的是以前的人會有婚外情哦，我還以為反正可以不只娶一個，就給他再納妾就好了…

selinako 於 2005-07-26

To Cliff, 是的，是詞牌（曲名），同一個曲調可以配上很多不同的詞，所以通常會再加上 “副標題” 以示區別。古代人婚外情的有很多啊… 《紅樓夢》翻開來就有一大堆了 — 不是說只有門口那兩隻石獅子是乾淨的嗎？又例如高陽版的《胡雪巖》，商業奇才，但就是對孀婦和別人的老婆特別感興趣，這又怎麼說。

從前的男人也不像一般想像的那樣可以隨心所欲，愛娶誰就娶誰，愛娶多少個就娶多少個 — 尤其是官場上的男人。

蘇軾最初之所以沒有接受萍水相逢的歌妓，一種說法是因為 “有礙官聲”，也有人說他當時混得也不是挺好，養不起多出來的小老婆。我倒覺得比較合情合理的解釋是因為她雖然色藝雙全，可惜徐娘半老，而且是嫁過離過的（從 “開過尚盈盈” 那一句可以看出端倪）。可是後來他又後悔，重回江上尋找，只是再也找不到了。

我覺得這首詞把整個 “動心，斷念，追悔” 的過程寫得很美…

selinako 於 2005-07-27

付了五百大洋之後, 我的網誌可以撥放音樂了…
今天為大家撥放的是 Nat King Cole 在 1950 年錄製的《Mona Lisa》

selinako 於 2005-07-29

台灣的星期五晚上，原本想要播放 Dolly Parton 的《It’s all wrong but it’s all right》。想了想還是改播她在 1973 年錄製的《I will always love you》。

selinako 於 2007-02-15 06:08 PM 回應

美國那邊現在應該還是情人節，緊急 update 一下：不久前 Med 和他的樂團又回到 “The Plumed Horse” 演出，昨天收到他轉寄的一封 email：

Subject: Last Dance, Last Chance….
“It now appears that the Plumed Horse will close for remodeling after Med’s Mood Swings plays there on Saturday, 2/17 (from 7:30 – 11:30). We’ll also be there this Saturday (2/10) and on Valentine’s Night (Wednesday, 2/14, from 7 – 11); on the latter occasion, Mike Bell will be the pianist.
As previously mentioned, they’re planning to convert the bistro/bar into restaurant and to place the bar near the sidewalk on Big Basin, so this is probably your last chance to hear the grand piano and to execute your break-dancing moves on a specially-designed wood floor.”

有興趣的人可以去看看。聽現場演唱的爵士樂真的非常非常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