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像我們這樣的小孩

前兩個禮拜弟弟和同學一起騎單車去環島，不好容易走到最後兩天，他同學的車壞了，只好拋下他搭火車回新竹；原本弟弟想要自己一個人騎完最後一段，但是媽堅持叫他立刻回家。可能兩人在電話裡僵持了一會兒，爸出面調解，結果爸媽就吵架了… 可憐…

還記得小時候有次媽不知為了什麼事一直數落我和弟，我還半開玩笑的回嘴：“媽，拜託… 要是別的媽媽生到像我們這麼好的小孩，她搞不好作夢也會偷笑呢，怎麼妳老是這麼愛唸…” 但隨著年紀越大，日子過得更加豐富精采，再回頭看看我眼中的弟，和弟眼中的我，才都驚覺我們不是心目中自以為的那個 “好小孩”…

爸媽真是辛苦了… 祝媽媽母親節快樂。

底下是弟弟結束環島行程回到新竹的第一天，我們在 MSN 上的對話：

蚵王: 我環島回來了。

Selina: 恭喜！我有聽爸說…

蚵王: 可惜沒走完全程。

Selina: 以後還有機會啊… 爸週末打電話給我，吐一些苦水…

蚵王: 啊… 應該跟我有關吧？

Selina: 你是導火線之一啦… 主要是媽…

蚵王: 媽怎麼了？講些跟我無關的部分好了。跟我有關的，爸差不多都講了。

Selina: 其實就是那樣啊…

蚵王: 喔… 那還是都跟我有關（暈）

Selina: 嗯…

蚵王: 爸真是太為難了。他今天晚上特地打電話給我，跟我預告說我回去時媽一定會狂念我，叫我要忍耐。

Selina: 呵呵呵… 爸說家裡的網路線好像出了什麼問題。我很久沒在 SKYPE 遇到他們了。週末爸是打國際電話給我的。

蚵王: 啊，對了，媽有打電話給我跟我講這件事。

Selina: 趕快回去幫他們修一修吧。我們已經長大到要開始照顧爸媽了… 生活上和情緒上…

蚵王: 那時候我正在環島啊…

Selina: 很難相信這一天這麼快就到了… 小時候總是爸媽調解我們兩人吵架… 老實說，我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我希望他們兩人都快樂。

蚵王: 嗯嗯… 快樂還是要靠自己吧。

Selina: 是啊。不知道媽什麼時候才會想通。不過我最近也有跟你類似的事… 我三月中和 Ann, Karen 三個女生半夜開車去 Reno，沒經驗又下大雪，路上嚴重打滑兩次…

蚵王: 嘖嘖…

Selina: 整個車子在馬路上轉了兩圈，一次撞上雪堆，一次撞上護欄。

蚵王: 太猛了吧。

Selina: 這件事我到現在還不敢跟爸媽講… 不然早就禁足了。

蚵王: 禁不了吧… 天高皇帝遠的。我要是隱瞞我同學車壞掉的事，現在搞不好也騎完環島了，哈哈。

Selina: 當時因為覺得在雪中開車新鮮又刺激，開的時候竟然完全不知道要害怕… 去程是深夜，山裡整條高速公路前後看不到人煙。我們也沒想到要是車子拋錨，在凍死之前可能都沒有人會經過。

蚵王: 嘖嘖，你們真的很敢。的確危險。

Selina: 是我太白痴了… 我看天氣預告說 Reno 氣溫零下二度，夜裡可能會下雪。我想 Reno 是大城市，我去過，很平坦，下雪就下雪，而且零下兩度下的雪能有多大？但是忘了去的路上要越過很高的山，山上在經過兩個小時的暴風雪之後，連路上的分隔線都看不見，而且還有一大堆險昇坡和險降坡…

蚵王: 活著回來真幸運。

Selina: 回程的路上因為是下午，開的人很多，一輛車跟著一輛車，已經好開很多，但是在白天的光線下，開過我曾經深夜開過的路上，真的忍不住的想，我昨晚真的摸黑開過這裡？

蚵王: 呵呵…

Selina: 而且在時速不到二十哩、路面積雪也沒那麼嚴重的情況下，前面還是有車子出事。看見聽見警車、救護車從我旁邊的備用車道呼嘯而過… 我真的非常非常慶幸他們不是開來停在我旁邊…

蚵王: ……

Selina: 何況我車上還有載人，那種責任更是重大。

蚵王: 是你開車？

Selina: 對啊。我從來都不是很 religious 的人，可是那一天我真的偷偷感謝媽。

蚵王: Why?

Selina: 我覺得一定是爸媽修得積善為我求得的福，所以我這麼幸運。

蚵王: 呵呵…

Selina: 以後我女兒要是下雪天開車出去，一定打斷腿！因為我可沒有修德積善…

蚵王: 但你女兒如果跟你一樣的話，打斷右腿，她還是會用左腿踩油門的。

Selina: 哈哈哈哈… 你還真了解我。

蚵王: 嗯嗯。明天我要回家了，祝我好運吧。

Selina: 嗯… 你的確需要好運。

蚵王: （泣）

Selina: 加油吧… 忍耐忍耐…

蚵王: ok ok 掰囉。

Selina: 晚安。Bye!

carrietw 於 2005-05-07

深有同感！我家更慘，今年剛搬回來住，就是古早社會要被「掐」死的那種–該結婚，婚還沒結，還有臉搬回家。回家後沒花在從國外回來要適應的水土不服，而是和爸爸的相看兩厭。我妹還說，誰來出一本「如何與老兵相處」的書來救救我們。

前幾天，爸爸突發奇語說：「我覺得我有憂鬱症」，我話一衝出口：「看到什麼都要念，你那是躁症吧？！我們才都要被你搞到憂鬱哩！」接著一番長談，最後提供了上百種讓他快樂起來的方法，還推薦了一本好書，全部被擋回來，還說，你們長大了就會惹爸爸生氣＆＊＃＠，我當下就撂下，「爸，世界上沒人能讓你快樂起來，除了你自己」。唉！老人是不可能改變的。

歡迎來坐坐！

selinako 於 2005-05-15

To Carrie：相較起來，我爸算是比較 “斯巴達教育型” 的，比較願意放手讓小孩到外面的世界去闖一闖。升研一的暑假，我爭取到一筆基金會的獎學金到大陸做研究，但說穿了就是用很少的錢到大陸自助旅行65天。還記得出發前爸到新竹找我和我的指導教授一起吃飯，我的指導教授（也是很開明的人）還一再的問我爸：“你確定嗎？你真的願意讓她一個人去大陸嗎？” 至今我仍覺得這是改變一生的旅行，真的非常感謝爸爸，可能他私下不知為此被媽唸了多久。

拜讀了妳的 Blog 文章和照片，真是精采！好羨慕妳的決心和勇氣。我也好想去印度和尼泊爾～《馬尾巴的出走記事》嚮往波希米亞式自助旅行的人一定要去看看…

Cliff Wang 於 2005-05-11

我也是… 從小就不是那種聽話的乖小孩，可是也自覺都表現得不錯，但是還是常挨罵，反觀我弟，從小就不頂嘴、不反抗，就算做不好爸媽也會給台階下。

長大了，出社會了，不管做什麼事其實還是很怕爸媽知道所有的自己，就算當了爸爸，有了兩個小孩，還是有很多秘密是不能分享的，甚至可以分享給朋友也不能分享給家人…

我有絕對的理由相信如果我爸知道我投資曾經輸了三百萬，去 Reno 曾經十分鐘輸了十多萬台幣，打大老二打到一張一百，去酒店喝酒… 任何一件事都可能被念到爆開… 就像我媽有一天在我回家，一起煮菜的時候突然跟我說：我覺得你如果以後一個月可以賺 20 萬就好了，我不希望你一個月可以賺 200 萬，因為那樣一定會很忙而且很累…

我突然發現原來他們根本不知道我賺多少錢… 也是啦，我也沒有每次都報告就是了。昨天爸爸打電話跟我說，他的公司沒賺錢，所以一年前他跟公司借的 22 萬拿去買錶了，本來要拿紅利來補的，因為紅利媽媽都不知道，可是沒賺錢就沒有分紅利… 我就請他把帳號給我… 他還叫我不能跟媽媽說，因為他的錶都是他的私房錢，在家裏還藏起來…

看了看覺得有點可愛，快六十歲的人了，晚上偷偷爬起來躲到另一個房間偷偷地把錶拿出來把玩。看來過不久就要換我們照顧他們了，也許我們小孩以後也會一樣的眼光看我們。

selinako 於 2005-05-15

To Cliff：跟你還有其他很多我認識的人比起來，我就說我已經算是超級乖的小孩了吧，我媽就是不信～呵呵… 做爸媽的對小孩的擔心是永遠沒完沒了的，你當爸爸應該更有體會吧… 所以，在你的女兒們大到會來照顧你之前，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芋頭於 2005-05-15

》才都驚覺我們不是心目中自以為的那個 “好小孩”…

哈，完全沒錯… 看過一個廣告，媽媽看到小孩一直受傷，媽媽說：如果可以活到 20 歲真是個奇蹟… 也許每個人長大都是一個父母擔心之餘的奇蹟… 我也有個弟弟，常常我自己在忙我自己的事兩三年之後，再回過頭來看發現原來我弟（在台灣）已經成長的像個男人會照顧爸媽，以前常唸他的芋頭，忽然常常被提醒父親節母親節要買什麼什麼…